文\江苏石油 黄卿
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自己已过不惑之年。多少年少趣事,被岁月的年轮所湮没;儿时往事,许多已回忆不起来,但在记忆的深处,总有些感念最深的东西,使我魂牵梦绕……
祖屋门口那棵松树就是其中之一。
我的故乡在皖西大别山区。在群山环绕深处,祖屋门口那棵大松树格外挺拔苍翠。听爷爷讲,他小时候村里的老人就告诉他,他们的先辈就在这棵松树下纳凉了。屈指一算,好家伙!恐怕前清宣统年间它就在这生枝散叶、茁壮成长了。
那棵树树干非常粗壮,两三个成年男子都抱不住。树身有三丈开外,枝繁叶茂。密密的枝,繁厚的叶。若是下点小雨,人躲在树下,衣服都不会湿。特别是到了夏日,那树冠如伞,擎天遒劲,遮挡着如火的骄阳。树下更是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小时候,农村文化生活极端匮乏,大人们也经常在松树下乘凉、喝茶、唠家常,庄子里开会讨论大事儿也多在老松树下。记得是个秋日的后半晌,太阳已降临村西的树梢,一天最热的时辰已过,小伙伴终于挣脱家长的拘束,一个个像飞出牢笼的欢快的小鸟,到大槐树下玩耍。小伙伴顾不得树下磨盘的余热,有的在上面打弹珠,有的在树下摔面包(一种游戏,用湿润的黄土重重地摔在石板上),一个个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从村头大伯家的院子里传出一阵抑扬顿挫的号子声,那个动静立马成功地吸引了孩子们!
箭板插的好呀——嘿呦!
大锤抡起来呀——嘿呦!
脚要稳起桩呀——嘿呦!
打呀打呀打呀——嘿呦!……
大伯家那时开了个油坊,夏日里在清晨或傍晚天气凉爽时便开始劳作。那个时代农村榨油主要靠木质工具人工压榨。榨油作坊是一间很大的房子,各种工具器械排开陈列,木头油光光的,浸润着光亮。油菜籽经过加工放在一个特制器皿里,大伯和他的一个帮手各自挥舞一柄大锤,往那木桩的缝隙里打楔子。
随着木楔子的深入,油菜籽里面的油被挤压出来,顺着下面的油槽便“滴答、滴答”地往外出油。俩人多年的配合非常默契,一唱一和,有序而不乱,沉稳而有力。
那时候的榨油号子,听起来是那么铿锵有力、高亢阳刚,那是我童年除去奶奶哼唱的儿歌外,接触到的最早最美的歌谣了。现在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家乡的榨油号子,就是原生态的民歌,雄浑古朴,更具北方汉子的魅力和风采……
多年过去了,老松树见证了油坊的兴衰,或许今生再也看不到老油坊出油了,但是榨油号子的嘹亮仍然时时在心底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