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兴石油 沈秋
路衔接着家乡的记忆,也是打开童年记忆的钥匙。我的家乡位于江南水乡的一个小乡村里,在这个因雨水充沛而水网密布的小村落里,仅仅往前推四十年,以船行水路还是最主要的交通方式。在当时,无论是货运、外出还是走亲访友,家家户户都离不开一艘船。
就算到了现在,父亲也总得跟我吹嘘当年摇船的事儿,“从清晨一直忙活到晌午,船也才勉强能摇到嘉兴码头,那船里载的都是乡里父老的农副产品,就在码头上跟人家打交道呀。卖完了又得紧赶慢赶地摇着船回家,天黑了也不一定能到呢。”说起当年的事儿,父亲的眼里总是有着不一样的光彩。而他这话里的摇,可不是什么方言用语。咱们水乡的船,还真是摇出去的,长长一根竹竿,往河底下一撑,船就随着河里的小波浪左右摇起来了。
当年的水路是过去家乡父老们通往城市的唯一道路,他们就乘着一艘艘小船,靠着人力穿过水乡的一座座桥洞,一步一步地去探索外面的世界。
尚在襁褓中的我,也曾经坐上已经装上电动马达的水泥船,去大城市就医。等我再大一点,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田埂小路。
过去,农耕是每家每户的头等大事,春天种油菜花、夏天种水稻,秋天种杭白菊,到了冬天又忙活起蚕桑的活,一刻都马虎不得。
而我呢,一个自由的乡村小孩,无论哪个季节都爱迎着日头,往田野里赶。不知你有没有曾经走过油菜花地里的田埂,当油菜长到一米多高,田埂上的泥会因为常日不见阳光而变得潮湿柔软,光脚丫子踩上去就跟做按摩一样舒服。
而我最爱带挎着母亲给我特制的竹编小篮子去田埂上挑马兰头。新鲜的野菜是春天里的稀奇货,油菜花地里和水渠边的马兰头又最是娇嫩,等采撷丰盛,猛地站起来,头上就都是些油菜花的金色花瓣,像是大自然给你亲手带上的小皇冠。
后来,村里响应号召,铺上了水泥路,还在道路两边都种上了香樟树。几乎是同一时期,我也上了小学,我跟着这些小树苗们一起成长。
沿着这条水泥路一直向北,就是我上学的方向。整整九年,同样的路线,像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完似的。骑着自行车,用力一蹬,踩过的是春日里香樟树的落叶,冬日结的黑色小果子,还有我悠悠的少年时光。
还记得那年大雪,鹅毛般的雪给水泥路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被子。父亲骑着摩托车接我下课,我躲在雨披下面,忍不住掀开一点,去接洋洋洒洒落下的雪花。
落在手心的雪还没化开,我同父亲就因为结冰的路面给滑倒了。南方的雪啊,碰到人就化成了水,这一下子可好,脖子里尽是些冰冷的雪水。
父亲脸上满是错愕,着急地上下检查我是否有受伤的地方,而我抓起身边的积雪,就冲父亲一丢,父亲这才舒展开眉头,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而等到我长大到需要离开家乡上学的时候,整齐的香樟树也早已经高大到可以为来往的行人遮阴送凉。
在这条路上,有太多属于我的童年故事,第一次骑自行车,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同父母赌气,第一次……
今年,故乡的路又有了新模样,水泥路修成了平坦宽阔的柏油马路。现在故乡的路啊,不仅能通向学校和市场,还能直接接通临杭大道,方便大家向杭州、上海发展。
乡村与城市的界限不再那么分明,路也承载着所有乡亲跟上发展脚步的心愿。我想,不管是父亲念念不忘的水路,还是我最珍爱的田埂路,又或是承载最多记忆的水泥路,再到今天的柏油路,每一个模样其实都是属于我们每一个人独特的故乡记忆。
路的模样会改,行道树会变化,行人来来去去,但唯一不会缺席的是家乡与亲人的陪伴,唯一不变的就是路的尽头,永远会是我们的家乡。希望未来,路可以越修越好,家乡也能变得越来越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