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花,喜欢花的色,养眼,喜欢花的香,养脑,而最为喜欢的是,念它时,总感觉有不期而遇的温暖,穿过春夏,停在那浓墨重彩的季节,又以满腔花香入我的咽喉和五脏六腑,直直抵达我心中的三寸天堂。
“桂花”这种植物,儿时就在我脑海中了,灿烂的金黄,簇拥在一起,在它们的季节,不亏待每一分热情,也不讨好任何一点冷漠,自顾自地弥散着芬芳的寂静,所以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特别是那生生不息的月桂,让我童年的梦乡多了许色彩和遐想。
后来,上学的我翻读许多关于桂花的诗词“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独占三秋压众芳”,那香气扑鼻的诗句,让我更喜它那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再后来,我在书中读到桂花与“素娥千队雪成围”的白玉兰,是乔迁新居必栽“金玉满堂”,古人比喻的真的很恰当。
也不知看多了张爱玲的书,还是不喜它太过高大的树躯,遮住我家阳台的部分阳光,也不认可白玉兰,所以我独独爱上“染教世间都香”的桂花,它与银杏还并称为“华丽喜庆”植物,都是秋天的宠儿,它们用自身绚丽的色彩,画了副名为“秋景”精致的工笔画,也大气的铺展出不惊岁月仓皇的盛世华章。
“桂花”不仅花色入景,花香入心,那碧绿油亮的枝叶也富有意义,古有“折桂”,意在夺冠登科,勇争第一,在这个“望子成龙,望龙女成凤”的时代,让我不得不把桂树放在心中,所以在搬入新居,我早早把念念不忘的桂树栽上,栽树时正值金秋,或许不负它们的季节,快递送达时,就开着米粒般金色的花,小心地把它们培上土,那暖暖的香从叶缝中透出,追上我的鼻子,让空气中都有了甜腻的蜜糖色。穿过细碎的树影,我让美好的愿望挂在树枝上,让内心的欢喜和希望,也能逢雨发芽,遇风开花。
金秋时节不仅花的世界,往往也是美食的天下,奶奶好厨艺,每每桂花开时,她会从树枝上抖出点桂花,腌在蜂蜜里,下汤圆,让白胖胖的圆子,裹上几粒桂花的芳香,那唇齿之香,真正能让舌尖开花。
儿时好吃的我,往往会用白开水冲泡它,浅金色的花粒,伴着幽幽的甜香,在杯中沉沉浮浮,一饮而就,爱美的我,总希望蜕变为“弄花香满衣”的美人,但现实总比妄想来得实在。
而同一时节,螃蟹也肥硕了,爷爷也忙起来了,记得那时吃螃蟹很平常,价格很便宜,是不上喜席的。爷爷会把煮熟的螃蟹,蟹黄膏,蟹肉细细一个个用工具挑出来,往往一挑就大半个下午,就是现在我也佩服爷爷的耐心,再让奶奶高超的厨艺加工:让油与姜丝葱白蒜头碰下头,加以酱油醋料酒,少顷,上头的鲜美出锅了。
冷却后的螃蟹肉,爷爷往往装在搪瓷缸中,用盖子盖上,吃时用筷子挑,特别记得,爷爷的筷子是象牙筷,一双筷子顶端是银链子固定的,很漂亮,下面条时舀一勺,“嘶”,那滋味“鲜的眉毛就要掉了”,特别焖豆腐加点里面,再拌上米饭,馋猫的我能吃了弯不下腰,扶着墙才能走。
流年恍如白驹,又逢上奶奶的二十年纪念日,金秋绕着花枝,在旋舞着清香的夜间,以耳朵听到的甜香,蹑足于我的枕边,缠绵着我的记忆,并蓬勃生长,四处蔓延。(盐城石油 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