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后,油城卖大白菜的小贩逐渐多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停在街角,堆满了大白菜的农用车,又成了油城冬季的一道风景。
记得,以前,大白菜绝对是油城老百姓饭桌上的“主打菜”,它的身价也绝对金贵,不像现在这般,还得菜贩们费功夫地等买家上门,那时采购大白菜要在单位提前预订,由单位统一采购,再分发给职工。寥寥数语,似乎过去的这种采买大白菜的办法很简单、便利,但这于我却有着一段喜忧参半的回忆——冬夜去搬大白菜!
那时,冬季饭桌上菜盘子的匮乏,母亲总是急迫地在单位订上百余斤的大白菜。不知是去拉白菜的地方路途遥远,还是大白菜紧俏不好买,拉白菜的大解放车归来总在深夜。冬夜里,家属区的大人、小孩儿早早地拉着推车、拎着麻袋集中到空旷的场院里等候。
等候的过程漫长而寒冷,大人们总是情绪焦躁,三两个站在一起,缩脖、跺脚、呵气取暖,还时不时地埋怨天寒、车慢或疲累,与大人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们这些孩子,因为难得有正当理由晚睡、少有的大集合......总之,那晚我们都撒疯地在人群里奔跑跳跃、嬉笑打闹,在不知疲倦地“呵呵”声里,寒冷被远远地抛开了,伙伴们有的敞开了棉衣,有的甩掉了棉帽,手套也抛在了地上,黑夜里能看到从我们头顶上蒸出的丝丝热气......
在家属区偌大的场院里,只有一盏路灯。冷清清的光下,当人们疲乏到极点时,黑夜中,大解放车缓缓而来,这时,人群一下就活跃起来了。站在大解放车前,仰头望着车斗上一层层码起来的“白菜山”,心里感到很震撼,嗅着掺杂着白菜味道的冷空气,胸腔里回荡着清凉舒畅......
接下来,大家开始忙着卸车、分菜、搬菜。家里人手多、动作快的人家早推着小车一趟趟地把白菜运回了家。我们家只有三口人,我当时也只算是半个人手,搬运大白菜的过程对我家而言真是“长路漫漫”,有时赶上父亲值夜班,更是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感,无奈中,要强的母亲也只能细声细气地拜托搬得快的邻居帮忙,而我也不敢懈怠,推不动小车就一棵棵地往家抱,现在仍深记得把一棵圆滚滚的大白菜抱在怀里,近距离地嗅着冰冷的冬夜里它散发出的清新味道。
那时,每次分大白菜,我们家都是最后搬完,每次我的花棉袄上都会留下一大片泥渍,每次胳膊都要酸疼好几天。但如今回想起来,却不由地怀念那种累并快乐的感觉。
冬夜去搬大白菜,这是一种年代的经历,是一段岁月的痕迹,存在于七八十年代油城人的记忆里。在这个冬季回想,是一种情不自禁地怀念,怀念那时的一情一景、一物一味,只是,再也回不去......(钟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