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烧韭菜!”我和她同时想到这道菜,然后相视一笑。尽管冬季不是吃河蚌的最佳时节,但既然坐在一起相聚,就必须要点。
坐在对面的她是我从小的玩伴,小名叫朝霞,从有记忆起我们就在一起玩,当时我俩的家就在同一个院子里,经常穿一样的衣服。后来,我们陆续搬出了老房子,渐渐断了联系。
年初姨夫摔伤脚腕去中医院动手术,就是那么巧,她是那家医院的护士。当时正耐心地和病人家属做沟通,面对家属的急躁,她每句话到最后都要说明一下,做好防疫是为大家。老友相见,便相约一起吃饭。做好饭菜后,多年未见的我们略有些羞涩地打开了话匣子。
有意思的是,话题竟从河蚌聊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表示第一次听到这话是初中生物老师在讲解软体动物门时说的,也是第一次知道“歪歪”的学名,我们家乡话称河蚌为歪歪。朝霞说:“菜花蚬子清明螺。河蚌和螺螺蚬子一样,都是清明前吃最佳,显然友谊还是超越了季节的变换。”我接着道:“可惜‘春天喝碗河蚌汤,不生痱子不生疮’,这里暂且用不上了”。看着鲜辣可口的河蚌烧韭菜,我们情不自禁地大笑了起来。这道菜很美,汤白白的,菜青青的,再撒点胡椒粉,画面特有质感。
小时候玩的东西不多,会经常和一群大点孩子去河边。午饭过后,我们拎着小桶去河边“摸歪歪”,就是找河蚌。出门拐两个弯,穿几条小巷就到了,现在都拆迁了,河两岸的变化不是一点点大。
我们总是先站在河边,然后慢慢向深处探,然后站稳一个地方,立在水中,一边手稳住木桶,一边用脚踩,稍稍在河底烂泥上用脚一歪。恩,一个疙瘩,脚指头勾一勾,感觉圆溜溜,就是了。有的河蚌只要用脚就是可以带出来,脚带不出来的,就用手下水到烂泥里抠。
河蚌大多为深黑色,壳上一圈一圈密密的纹,拿在手里很吃劲;也有河蚌是浅绿色的,很好看,里面有的有珍珠,谁摸到会炫耀。时间差不多我们就会上岸,一般会满载而归。可朝霞总是只有一点,因为她胆小,怕水里有蚂蟥、蛇什么的咬她,继而移动的范围就小,所以很多大孩子会逗她,她就哭,哭完第二天还是会跟着玩。
那么胆小的个人,没想到现在胆子大了,扎针挂水娴熟到不眨眼,做核酸耐心到防护服一穿就是一天,轮值查健康码一站就是一天,换成小时候怕疼或没耐心时要哭鼻子哭一天。
曾经,我们拎着河蚌回家,然后两家轮流做晚饭在院子里合在一起吃,河蚌烧韭菜,烧青菜;河蚌烧咸肉,咸肉切成薄薄的片儿,河蚌文火炖得烂烂的,陈年的腊香与新春的河鲜相融,色香味俱全,美味无比,快乐无比,也幸福无比。
眼前这道菜里的河蚌是从市场买来的,不比小时候自己下河捡拾到的有意思,味道也似乎没有过去那么鲜美,但白汤绿菜却是一份浓浓的友谊,承载着逝去的岁月,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刘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