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天还未亮,车子沿着颠簸幽静的乡间小路渐渐驶离,熟悉的山峦、小河、村庄、田地渐渐远去。我不顾窗外呼啸的寒风执意打开车窗将头探出去拼命地向后望去,仿佛看见深情无语的父亲依旧在寒风中伫立,离家的不舍之情更浓。
我将头静静地倚在车窗上,手中摩挲着临行前父亲送给女儿的新年红包,红包里包含着父亲对我们的惦念与不舍。随后,我悄悄地打开了家中的监控视频,只见父亲一个人落寞地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呆呆地望着院子里斑斓的彩灯、高挂的灯笼、鲜红的春联,口中不断地呢喃着,仿佛回忆着我们一家人欢聚在一起过年的场景。
在这浓厚年味的映衬下,父亲的身影显得更加落寞。在万家团圆的日子,我却带走了母亲,将父亲孤身一人留在偌大的家中,愧疚、心疼、不舍、无奈,无数种思绪在我心中弥漫,五味杂陈,眼里蓄满了泪水。
车子越开越远,远处模糊的田野,是冬季收割后余下的荒芜,荒乱的杂草被寒风刮得到处都是。隔着窗户,漫眼望去,几乎看不见什么绿色,只剩下一片片灰黄。我收回目光,回家过年的点滴再次涌入我的脑海。
回到家那天已经临近春节,沿途浓浓的年味,深深地感染到了我,我一个劲地催促老公赶紧开车,到家时已经是凌晨。
父亲知道我们要回来,早早地在院门口等着我们,眉梢眼角都流淌着幸福。车子稳稳地停在家门口,父亲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将熟睡的女儿接过去。
这是我时隔五年之后第一次带着爱人和孩子回家过年,父亲欢喜异常。在随后的日子里,父亲一会儿忙着备年货,一会儿忙着和母亲打扫卫生,再一有空就抱起女儿逗弄个不停,那如同陀螺般忙碌的身影时时刻刻表达着他的欢欣。
欢聚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转眼间,离家的日子很快到来了。离家前一晚,父亲忙着将他提前准备好的鲅鱼、鸡蛋、猪肉、蔬菜、水果等装进后备厢,仿佛也将他的爱与不舍一同装了进去。他反复叮嘱我回去要照顾好母亲,和爱人别老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架,回去路远开车要慢点注意安全,不经意间我发现父亲红了眼圈,那爽朗的声音里仿佛掺杂了淡淡的离愁。
纵有千般不舍,也抵不过万般无奈。我强颜欢笑对父亲说:“您放心,我现在是大人了,我会料理好一切,您在家照顾好自己,没准再过几个月我就回来看您了。”可我和父亲彼此却都明白,下次再见却不知是何时了,也许是半年、一年甚至更久。或许下次再见到父亲,他的头上又会多添几丝银发,本就沧桑的脸上又会新增几条皱纹。
人归家,或期待、或兴奋,便是沿着归途,穿越光阴,回到那魂牵梦绕的故乡,承欢膝下。
人离家,或思念、或不舍,便是踏着梦想,跨越离别,回到那实现梦想的他乡,风雨兼程。
龙应台曾说过:“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从我出生、求学、结婚、生子,父亲一直用深沉的爱守护我,给予我最坚强的依靠,我却用逐渐远去的背影一次次和他分别,让您承受孤独、徒增离愁。
亲爱的父亲,让我带着您的牵挂奔赴远方,愿您在家一切安好,期待下次再见。(中天合创 杨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