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工作不久的一天傍晚,我爬上30多米高的塔顶,落日的余晖穿过塔林洒在身上,如同长者静静的陪伴,温润柔和。那一刻,我清晰看到以后的日子将与这夕阳下静静矗立的塔林相伴,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多年以后,想到当时的情景,想起穿过塔林的那束光,焦躁的心仍能瞬间平静下来。我想倾尽心力去拥抱这片土地。22岁到大运河畔的沧州炼化工作,至今已有26个年头。在成长的足迹中,青春的光影留给了炼塔,心也与这片土地慢慢融为一体。
与塔林和平共处必须守“规矩”,可惜刚上班的我还不知道这一点。在车间倒班没多久,师傅带着我去给凝缩油罐脱水。他上平台开阀,让我在地面盯着切水口及时告知他出水情况。师傅上平台前一再叮嘱我,一定要站在上风口并与切水口保持一定距离。而第一次参与现场操作的我满脑子兴奋,想的却是如何好好表现一下。
当师傅不断开大阀门而切水口仍无动静时,我早已忘了他的嘱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地面切水口前,蹲下身凑近去看。师傅回头看不到我,急得“咚咚咚”一路小跑从扶梯下来,一把拽起我拉到了几米开外,边走还边训“你不要命了”。
当我被师傅训得眼泪都快掉落的时候,听到身后“噗”的一声,回头看时,黑乎乎的污水冲开堵塞物正从切水口向外喷射。假如我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污水势必喷我一脸;污水中一旦带有硫化氢,我极可能当时就倒在了那里。那天的一身冷汗,是塔林给我上的第一课。
投身炼塔这个大熔炉,要始终充满血性。早些时候,清塔清罐全由员工自己干。和我一个岗位的小伙子,大高个,很白净,烫了头发,穿衣服也特别讲究。
大检修安排他清催化剂罐,我本以为他会矫情一下。没想到他没有丝毫犹豫,换好检修服就去了现场。清塔出来,走个照面我愣没认出是他。见到我们,他也并不在乎自己的形象,坦然咧嘴一乐。一名机组岗位的女同事,时尚前卫,检修时为避免油污渗透到检修服里,就拿几张白色吸油纸往后腰一塞,大大咧咧跟着几个男同事就去清油箱了。
那次检修,我见到了太多同事清塔、除焦、淘泥的身影。他们在黑乎乎的罐底挥着铁锨的身影,他们渗透检修服的汗水,他们带着满脸油污的笑容,让整个塔林升腾起蓬勃向上的朝气,给人以信心和力量。
倒班14年,在塔林里穿梭,我早已把自己练成了女汉子。曾在停电后跟着男同事飞奔去黑乎乎的装置区,打着手电上空冷进行应急操作;也曾多次在滴水成冰的冬日,抱着胶皮带用蒸汽给采样口化冻。
有工作任务时,爬管排上塔是常事。一次极寒天气上夜班,精丙烯塔顶压力表冻凝失灵,我带着仪表维修人员,大半夜登直梯爬上30多米高的塔顶去处理,迎接我们的是刀子一般的寒风。在钢铁铸成的塔林面前,负责现场操作的员工,绝不能把性别和体弱当作降低工作质量的借口。
与塔林亲密接触14年,我尽心尽力做一名合格的守卫者。2010年转岗,原岗位小妹妹抱着我的脖子哭。那时我想,自己至少在同事眼里还留下了一个能吃苦敢拼搏的形象;至少,无愧于穿过塔林的那束光……(张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