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房前多了棵桃树,不偏不倚正对着我的书房。阳春三月桃花艳时,这老屋像是描了眉上了妆,与春天一起粉墨登场。
与邻居闲谝时得知,这棵桃树是在前些年小区改造时栽种的,已有几年了,邻居用惊愕的眼光看着我。这也怪不得我,石油人就是头戴铝盔走天涯,为了找油本就聚少离多,一年到头能在家过个春节就已很满足了,哪有机会等到门前桃花开呢?
我习惯于早起。清晨,绯红的朝霞在桃枝间流动着,修长油绿的叶子,被霞光裹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桃花早已凋谢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仿若鸡蛋大小的青桃儿,在繁茂的油绿中琳琅满目起来。不知是出于羞涩还是便于伪装,一青一绿的若不细瞧还真不知这桃树已挂满了果子。
初夏的阳光用力钻进茂密的桃叶中,将尽可能多的阳光洒在青涩的桃子上。这时青桃的模样也彻底显露出来,椭圆型的,披一身短短的白色绒毛,新鲜的还挂着清晨的露珠,像刚沐浴过的少年,清新,鲜活,灵动。你仰头欣赏着它,它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初来乍到热辣的夏。
忍不住伸手摘了一个,硬硬的,却又茸茸的,闻起来有一种草木的清香,脆脆的,只是没有一点多余的汁液,酸涩之极,霎时搅乱了脸上的五官,呲牙,搐鼻,挤眉,咧嘴,好一阵折腾这五官才平静下来,这倒使我忆起童年的趣事。
在我的童年时代,树上的桃杏,地里的西瓜,麦田里的野瓜蛋,都是我们这群小屁孩不用花钱的美味水果。钻篱笆、爬树、上房,那是必备的技能。哥哥带着我们几个调皮淘气的孩子,从一入夏就一次次潜入农副业大队的果园里侦查,眼巴巴地盼望着桃子快点长大。从米粒大小到长成鸡蛋大小的果子,不知流了多少口水。不能再等了,果子熟了就没了。再说这时看果园的老大爷警惕性还没那么高,我们偷偷地环顾四周,嗖嗖地爬上果树,急急地摘下些塞进嘴里,放进兜里,小肚皮与背心之间也塞满了毛桃。可能是太兴奋了,动静有些大,老大爷大声吆喝叫骂着追出来时,我们早已逃之夭夭。就是现在想起来还跟这青桃一样清纯,还有丝丝的兴奋和满足。
如今,这桃树就在门前,就在窗外,桃子青了,红了,熟了,落了……人们几乎视而不见,更是很少有人去摘它吃它。想想也是,谁还缺这几个桃吃?超市里琳琅满目,地摊上瓜果飘香,扫个码应有尽有。于是乎,且将儿时的酸甜苦涩,调皮嬉戏全都装进了回忆。待到一个清静的午后,躺在摇椅上悄悄翻阅,独享这一段青涩时光。
这颗桃树如今已成了我书房的景。春天的风一吹,朵朵桃花就粉粉地开了;夏天的雨一淋,青青的果儿就嘟嘟地结了;秋天的风一吹,密密的叶儿就刷刷地落了;冬天的雪一落,枝枝桠桠全都静静地白了。一年四季,窗前的这棵树不停地变换着模样。有时我也会把它融进我的诗行,带去石油人的远方。
多年后,它也有了家的模样。(赵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