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郝春炜 陈 东 杨 森
通讯员 郝明勤 杨 韦
12月1日清晨，红海边的晨雾掠过沙特朱拜勒工业城的管线群，1422毫米口径的油气管道在沙漠晨风中泛着冷光，51岁的集团首席技师、技能大师，第九届“感动石化”人物汪宏辉蹲在焊口前调试参数。汪宏辉是石工建沙特项目管理部焊接技能负责人，焊枪在他手中化作绣花针，在钢铁母材上勾勒出细密的鱼鳞纹。
从来自技工学校的青涩学徒，到足迹遍布沙特等9个国家的“免检汪”，汪宏辉手握焊枪32载，诠释了石化人对极致的不懈追求——那是被焊花点亮的匠心之路，更是让“中国精度”赢得世界认可的生动实践。
哪有窍门？全凭腕力！
1993年，在石工建江苏油建的前身——江苏油田建设处，19岁的汪宏辉被焊花烫穿了第三件工服。“电焊是苦差事，不用心，5年只能学个皮毛……”师傅的话还没说完，汪宏辉就立下军令状：“如果5年学不出名堂，我再也没资格摸焊把。”
此后的岁月里，汪宏辉将焊枪视为并肩作战的战友，把油罐当作淬炼技艺的战场。盛夏时节，他猫腰钻进闷热的罐体，焊花在工服上烫出密集的孔洞；寒冬腊月，他趴在结着薄冰的罐顶，焊渣被寒气裹挟，一簇簇挂在袖口上。
一天中午，汪宏辉路过汽修厂，焊工正在露天作业，他蹲在旁边看到下午上班。“当时看人家的运条手法那么娴熟，自己跟‘中了邪’似的迈不动腿。”他一边回忆一边摸摸后脑勺，“等反应过来，午饭都凉透了。”
靠着这种痴迷，他总结出“观请学摸把试悟”七字诀。2001年中国石化焊接大赛上，他与百余名高手过招，愣是把团体第三名和个人第一名的奖牌揣回了单位——这是该单位1975年成立以来，在这一领域取得的最好成绩。
夺冠后有人向汪宏辉请教窍门。他指了指手腕上的勒痕：“哪有窍门？我不过是把别人喝茶的时间，都用来吊沙袋练稳劲儿了。”那时，他发明了“焊枪吊沙袋”训练法，每天挂5公斤沙袋保持持焊枪的姿势练习。
“有次徒弟偷偷给我加了2公斤，结果当晚拿筷子都发抖。”他笑着摇头。
“二胡引弧法”？这招绝了！
在苏丹HGLG油田的施工帐篷里，汪宏辉举着焊枪琢磨引弧姿势。小口径管道焊接时，引弧成功率总是不够理想。
“有天突然想到拉二胡的动作，”汪宏辉抬起胳膊比画着，“焊丝和钨极像弦一样擦过，电弧‘嗞’一下就起来了。”这套被工友称为“二胡引弧法”的操作方法，让引弧成功率提升到99%。
别人6级风就收工，他偏要试试能不能不搭防风棚。“手法和参数调到位，说不定能行。”他精益求精，在沙漠里琢磨出一套“短弧左焊法”，让机组用工减少一半的同时，工效成倍提高。
2008年，阿尔及利亚项目甲方提供的焊丝没有说明书。汪宏辉带着徒弟在沙漠里支起试验台，“两昼夜没合眼，拿不同电流试熔点，最后焊出来的合格率99.7%，比国际标准还高1.2个百分点”。
德国监理方来检测时，拿着探伤仪围着焊口转了3圈，突然竖起大拇指：“汪先生，你的焊口，免检！”从此，“免检汪”的名号响遍非洲和中东管道项目现场，甚至有甲方说：“汪师傅的机组，永远不用派人盯着。”
同样具有传奇色彩的，还有沙特SWCC项目上的经历。面对1900毫米全球最大口径管线，德国监理方要求“毫米级”精度。汪宏辉带着团队在沙漠里搭起临时试验室，40天调试出41个质量控制点。
“有次德国籍工程师指着错边量0.8毫米的焊口说不合格，”汪宏辉模仿着对方当时的严肃表情，“我当场切开焊口做金相分析，证明力学性能完全达标。后来他们在验收报告上写——‘中国汪，重新定义了焊接标准’。”
扎马步焊管子？“中国功夫”了不起！
乌干达培训基地的操场上，60名当地学员排成方阵扎马步。“刚开始他们笑我，说像是搞武术训练。”汪宏辉回忆道，“直到拿焊枪时手不抖了，他们才明白扎马步有助于练稳劲儿。”
汪宏辉让学员用焊枪夹着毛笔在纸上画波浪线，“腕力练好了，熔池才能走得匀”。之后，受益于“毛笔描红法”的学员卡鲁吉，第一次焊出合格焊口时，不禁蹦起来喊道：“中国功夫，了不起！”
“带徒弟就像调参数。”汪宏辉比喻道，“有的得用大电流猛攻，有的得用小电流细‘煨’。”徒弟汤克刚在川气东送项目焊出100%合格率，徒弟徐燕拿下了扬州技能大赛冠军……汪宏辉还会定期给徒弟发“错题本”，谁焊废了焊口，就把问题写上去，下次不许再犯。
在沙特MGS项目，汪宏辉带领团队与其他参与项目的国际公司飙速度。“人家单口焊18分钟，我们就琢磨怎么压到15分钟内，”他指着存在手机里的对比表，“组对流程经优化缩短3分钟后，对口器撤出再快一分半钟，效率就提上来了。”
还有一次，他带队在沙特阿美公司的严苛要求下，单周焊完160道1422毫米焊口，把所有参与项目的企业甩在身后。“现在轮到他们来取经了，”汪宏辉笑得像个孩子，“有个沙特工程师问我，你们中国人的焊枪怎么那么准，是不是自带卫星导航？”
随着在业内名气越来越大，不少外企抛来橄榄枝。“有次猎头说给配车配房，”汪宏辉摆摆手，“我就问他，能让我带徒弟吗？能把操作法写进你们工艺吗？”
对方愣住了，他却笑得坦荡：“我是中国石化‘煨’出来的，这辈子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跟焊枪杠上了。”
32年来，汪宏辉累计焊接3000多公里管线，超过从北京到乌鲁木齐的距离。汪宏辉的创新工作室像个“焊工梦工厂”，已获得18项国家专利授权，制定了80多项焊接工艺规程，取得国内焊接效率提升40%等成绩。
即使有了这么多成绩，他最看重的还是工具箱里那把用了15年的焊枪。“每次焊出完美焊口，比啥都开心。”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汪宏辉，如今仍在沙特项目工地奔波，他的最新目标是攻克1626毫米口径管道完美焊接难题，“我觉得我们手中的焊枪，连接着中国制造的脊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