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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外有条羊肠小道

来源:中国石化报 时间:2024-10-31 07:53

楚学朋 陈 刚

初到P27站,沈江荣忍不住惊叹:“好一个易守难攻的宝地!”

这个坐落在山梁上的小站是江汉油田坪北经理部最偏的站点之一,一堵砖墙把山梁拦腰截断,三面皆是百米深的陡峭山谷。

因为偏远,就连吹来的风都是孤独的。

原来守台子的师傅交接完后就迫不及待地走了。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巡了两遍井,沈江荣早早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被一阵沙哑却又高亢的吆喝声惊醒,披上工衣推开厚重的铁门,面前的场景把他惊呆了:羊群不断从山梁下涌上来,顺着院墙外的羊肠小道,簇拥着向长满青草的南坡蹿去。

跟在羊群后面的是个背着水壶、戴着旧帽、手里拿着一个铲铲的放羊老人,他对着沈江荣憨厚地一笑,就“哦歇——哦歇——”地归拢着羊群走了,转眼间就变成了对面坡上的一个小点和一片会移动的“白云”。

小站恢复了寂静,沈江荣走到羊群“爬”上来的地方,山坡依然陡峭,谷底隐约可见一条灰黄的带子,那是洪水泛滥时冲积沉降的黄泥汤,坡上长满了酸枣棵、苦豆子、刺槐。为了适应陕北干旱少雨的气候,这些植物的叶子都有一层蜡质,枝干上进化出了锋利的尖刺,在里面走上一圈,裤脚会被撕扒得不成样子。这么险的坡,哪有什么路啊,沈江荣不禁感叹老人和山羊的攀爬能力。

这是守站的沈江荣和陕北羊倌老贺在P27站的第一次见面。

连续几场雨后,平台长满杂草,就连抽油机边上都不例外,排水沟里积满落叶,抽油机上的油漆褪色开裂,工具房里堆满了废旧零件和工具。在坪北经理部推行的“ABC平台分类管理”活动中,P27站是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小站。

把沈江荣放在这个平台,领导没提太高要求,毕竟前前后后换了十几拨人了,管理水平从来没有大的改观。

但沈江荣却觉得,既然来了总要干点儿啥,先从清理杂草开始:“草再多,总有割完的时候,今天干一点,明天铲一块,不就搞定了?”

陕北高原上的草,茎干粗壮韧性极强。沈江荣拿着磨得雪亮的锄头贴着地皮,要使出很大劲儿才能把草铲掉,一晌午也就清理不到半个篮球场的地方。

这时候,沟底又传来了“哦歇——哦歇——”的吆喝声,沈江荣跑到院墙外向下一看,只见羊群又顺着山坡涌了上来。

“后生,讨口水喝。”第二次见面,匆匆出门的老贺忘了带水,两个人的友谊就从沈江荣端出的一碗水开始了。

“这么陡的坡,这么高,你咋上来的?”一直生活在平原上的沈江荣十分不解。

“再陡的崖,也有路咧,就算么(没)路,走多了也就是路了。”顺着老贺的手,沈江荣终于分辨出了掩在灌木中的那条若隐若现的小路—那些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植物被老贺踩踏得比别的地方要稀疏一些,这些点连成了一条露出黄土的小道。

羊群在他身边啃食着坡上的杂草,偶尔传来几声咩叫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一个星期后领导来到P27平台时,小站已变得平整干净,野草被割得荡然无存,就连平台都变得开阔了许多。

但沈江荣很久都没弄明白,为什么陕北的野草这么顽强,一星期一茬地疯长,但他知道,要把平台管理好靠的是个长久的水磨功夫,割划、清沟、刷漆、记录数据,样样都马虎不得。

老贺依旧是每天带着羊从沟底上来,隔着墙聊上十来分钟,临走时在墙头上撂下些自己种的茄子、辣椒、西红柿。

老贺对穿着红工衣的石油人有着实实在在的亲近,因为石油开发,村里的泥泞小道变成了沥青大道,吃水全靠下雨的村民喝上了甘甜的自来水。

老贺从来不越过那道代表井场地界的墙,不仅仅是他知道油田有安全规章制度,更是一种非请莫入的朴素分寸感。就连上百头羊,也在贺羊倌的“叮嘱”下,老老实实地绕着围墙去爬对面的坡。老贺解释说:“你得了解牲口的性子,好好对它们,它们才能听你吆喝。”

放羊多年,老贺练了一手绝活:如果有羊跑“拐”了,用手里的铁铲铲块土一扔,能准确地甩在羊身上,百米之内百发百中。

在采油这个行当,沈江荣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是2014年从水电分公司转岗搞采油的,从生涩到熟练、从门外汉到行家,全凭那股子钻劲。

就像老贺执着于放羊一样,沈江荣把心思全放在了平台的10口油井、6口注水井和一个加热炉上。每口井的产量、排量、注水压力,哪些地方容易出问题,他都了然于心。

三个月的时间,平台大变样。

老贺打心眼里佩服沈江荣,每次看见他时,要么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割草、挖土填暗洞、平整井场,要么是拎着桶刷漆、拿着管钳修井。其实站上的活儿远不止老贺看到的这些,冬天防冻堵、夏天防洪防汛排涝,导计罐量油、输油、取样、调注水,信息化改造、巡检维修、填写报表等等,一个都不能少。就这样,沈江荣把一个全工区垫底的小站打理成为A类平台并一直保持着。

一个人成天带着羊群在山上跑是寂寞的,一个人跑到陕北的偏僻高原上守台子也是寂寞的,石油开发把两个人“凑”在了一起,变成了相互牵挂的好朋友。

沈江荣开荒种菜,老贺送来羊粪做底肥,沈江荣回家探亲,老贺帮忙给干旱的菜苗浇水,沈江荣会把自己从湖北老家带来的特产和老贺一起品尝。

今年8月,陕北遭遇了30年一遇的暴雨。大清早雨水刚停,老贺就一身泥地爬到平台上叫出沈江荣,指着山坡上被冲出来的坑洞说:“可不能站到边上,陷进去就糟糕了。”

在坑洞的断面上,沈江荣看到了那野草深达一米多异常发达的根系,终于明白了这野草顽强的生命力来自何处。

深秋时节,天高气爽,沈江荣和老贺依旧是一天一会,吆羊声、抽油机声,声声相应。

(作者来自江汉油田)

( 责任编辑:刘小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