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武

在我的记忆中有两株残树，一株在工地上，另一株在小庙后面。

几年前，北京昌平中石化科研中心的建设项目工地上，一些树木需要挪走。现场负责施工的经理来电话说，附近村民希望不要移走一株老残树。村里的工作人员也来说情，说那是村民们的精神寄托。我有些诧异，决定去现场看那株残树。

它只是株普通的杨树，并不是什么名木，也没有相关部门颁发的保护标牌。近看方觉有些与众不同。近三层楼高的树没有像其他树那样长成半开的伞状，而是这边伸出一个枝杈，那边又伸出一个枝杈，看着像残缺不全的残疾人。树叶长得也不茂盛，星星点点地缀在枝头。最奇特的是树干下部中间空了三分之二，残存的部分像人的两条腿叉开，里面黑乎乎的，可以容得下一个瘦子。树枝上挂着祈福的红布条，经幡一般随风飘荡，透着一缕神秘的气息。树下有香炉和香灰，显然有人拜祭。村民说这树多年前曾经遭过几次雷击枯死了，近些年忽又泛绿，复活过来。村民们觉得是株神树，系上红布条，保护了起来。

望着这株树，思绪随着袅袅青烟飘向黑龙江哈尔滨依兰的那座小庙。那次去哈尔滨旅游，在朋友的陪同下去了软禁北宋徽钦二帝的五国城遗址，又顺路到了附近一个小庙。庙不大，供的是观世音菩萨，香火很旺盛。走出小庙，发现好多朝拜的人拿着香又往庙后走。以为那里也有一座佛像，就好奇地跟过去，却发现只有一株残树，已被锯掉，只留下树墩。树墩边长出几个斜枝，遒劲地伸向天空，枝杈上嫩绿的叶子长势喜人，和它身上披着的红布条随风向人招手致意。树前一样摆着香炉，供果，蒲团。这是一株宋朝的老树，枯死后被锯掉，只剩下树墩。几年前竟又发出新芽，越长越好。人们觉得定是庙里的观世音菩萨用手中净瓶里的水和柳枝救活它，收为弟子了。

两株普通的残树为什么会让人们顶礼膜拜呢？它们并非名贵木种，不过一介草根，经历也不出奇。只是在巨大打击袭来时，没有被击垮；即便是倒下了也不曾屈服于命运，拖着残缺不全的身躯顽强抗争，似凤凰涅槃一般。这两株树已成为百姓心中的英雄。它们仿佛就是自己，要像它们一样勇敢地面对生活和苦难。

工地上的那株残树最终没有被移走，原地进行保护。这几天大风过后，我焦急地去看它。它依然挺立于风中，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在叫。

（作者来自百川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