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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布瓦什西

来源:中国石化报 时间:2025-07-24 07:55

王晓静

走进布瓦什西,像走进一个大火炉里。

布瓦什西的火从天上来,直射向大地,沙漠地表温度最高时超过60摄氏度。布瓦什西的火也从地上来,从新疆喀什莎车县、叶城县、麦盖提县三县交会的广袤中来,从如火如荼的地震生产中来。

骄阳下,每一粒微小的沙子都像镀了一身金箔,沙丘连绵起伏,于是,沙漠就有了海潮涨落的气势,如同大海在呼吸。走在油画一般的沙漠里,鞋底是热的,把手放在沙子上,只需停留两秒,灼热感立刻就会通向全身。可是你又不得不走,太阳烤着你,热浪撵着你,生产任务追着你,责任心在鼓舞着你。

彭建强说:“过了晌午头,在沙漠里挪一步都费劲儿,人蔫得像被晒抽了的菜叶。”

彭建强是地球物理公司SGC2106队钻井班长,每天早上带着钻井班和烈日赛跑。当打下第一口井的时候,东方微微露出一线灰白。当打下第二口井的时候,粉红的云霞涌出天边。此时天气凉爽,温度适宜。队伍经过一夜休整,精气神儿最饱满,干劲儿最足,井打得势如破竹。

“有时候头顶会飘过一朵乌云,真想用绳子把它拽住,不让它走。” 彭建强不是没这么想过,无奈,那乌云飘着飘着就飘走了。偶尔会落零星的雨滴,彭建强就会大胆设想,“能结结实实地来一场大雨该多好”。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雨滴落在沙漠里留下的酒窝似的小坑,一场风过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从6月到7月,快两个月了,彭建强的两个愿望一个也没实现,但打井的工作却一直按生产计划运行。

刚到布瓦什西,营地建设如火如荼时,热浪扑面而来,南疆大地的高温天气就像北疆的严冬一样令人胆寒。

凌晨,营地会议室的灯还亮着,里面坐满了项目管理人员。大伙儿各抒己见,争论不休。拿方案、定措施,经过十天的反复推演和论证,一系列预防高温天气中暑的安全措施生成。给每一个作业单元配备安全生产保障车,车上配保温箱,箱里装冰块,车上装足量饮用水、应急药品、食品,确保井打到哪里,保障车就跟到哪里。一旦发现人员有轻微中暑现象,立刻送到保障车里进行物理降温。与此同时,有一台应急救援车停在施工现场,以备不时之需。

上午11点,日头渐烈,队员们拧瓶盖的频率越来越快。一口井打完,什么都顾不得,先坐进保障车里或是遮阳网下,一口气喝掉一瓶水。一天下来水喝上十瓶八瓶,全顺着毛孔往外冒,喝多少、流多少,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午后两点,戈壁像块烧红的铁板,钻井队已收工返程,靠着“早出早归”的法子,把一天里最灼人的时辰让了过去。

彭建强很得意,虽然下雨的愿望从来没实现,但与太阳赛跑的钻井队却赢了个大满贯。

保障车在金色的沙梁和松软的沙地间跃动,像一条深海里的鱼,驶出沙漠,驶向停靠在沙漠边缘的应急车。两车交会,互相鸣笛,是问候,是祝福,更是喜悦和欣慰。

布瓦什西的热,依旧是盈天接地。

一夜之间,放线班的季节工热跑了二十个工人。昨晚刚分配完工作任务,早上集合的人突然就少了。排列副队长邓东很头疼。

满世界找人补位,山东、云南、贵州、四川、河北……找不到。生产进度不能拖延,每天的工作任务不能打折扣。邓东的头更疼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打听到麦盖提县有二十多名刚从勘探队回来的熟练工。像捡到宝一样,连夜挖过来,培训、体检……

队伍整齐,气势宏大,邓东心不躁了,踏踏实实带着班组长开展工作。

布瓦什西的沙尘暴也来凑高温的热闹,明明春季一过就该偃旗息鼓的,却在高温天里死灰复燃。刚解决人员危机,沙漠又给了个下马威。沙尘暴和浮土区像一对孪生恶魔,轮番考验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

放线班长李秋雨说,沙尘暴刚来的时候,你会看到远处一堵深灰色的高墙向你移动,这时候要立即、果断通知排列长,迅速组织人员撤离,就近撤到每个作业单元的保障车里,然后开到沙漠边缘的安全区,直到沙尘暴过去才能继续施工。实在来不及撤,人就待在车里,等待救援。

当沙尘暴席卷到眼前的时候,天地昏黄,没有界线,没有边缘,没有轮廓,目及处,世界是混沌的。

沙尘暴的来与去没有清晰的规律,天气预报很难捕捉,李秋雨就养成了随时抬头看远方的习惯。晴朗的天气里,在沙漠视线很辽阔,可以在沙尘暴逼近时安排人员撤离。

沙漠与农田接壤处是两公里的浮土区。浮土比沙子细、软、轻。车子开过去,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五米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堪比沙尘暴。李秋雨说:“浮土的欺骗性太强,路明明看起来很平坦,车一开过来,车轱辘经常陷进去。”

事实上,挥锨挖土的经历项目上几乎每个人都有过,撅着屁股,跪在地上,把车轱辘周围的土一锨一锨地铲出去。铲完整个人灰头土脸,像土拨鼠一样。赶上高温时段,汗水会把脸冲洗得像脸谱。那时候只想把衣服一脱,“扑通”跳进水里,痛痛快快地洗个凉水澡。即使这样,也不能保证车子一定能开出来,如果陷得太深,超过50厘米,自救会很难,只能联系项目上的救援车来拖拽。

车好不容易被拖出浮土的陷阱,回到驻地正好赶上另一场沙尘暴悄然来袭。营地大院上空的国旗被吹得“呼啦啦”响。只见一人迈开大长腿,几个箭步冲过去,镇定地降下旗,有条不紊地捆扎好,然后就往别地去了。

当我知道降国旗的人是后勤组长王新元的时候,便决定采访他。他想了想,很困惑地看着我:“那是国旗啊,刮烂了怎么办?”

走笔至此,寅时已过,沙尘暴退了,天边泛出淡青,温度计的红线悄悄滑到24摄氏度。

帐篷里,鼾声混着风声起伏,万籁俱寂里,这些细微的声响与光影,比任何语言都更清晰地告诉我:布瓦什西的热,不只在日头里,更在这些人心里。他们把滚烫的日子,过成了打井时的夯声,一下,又一下,扎实,有力。

(作者来自地球物理公司)      

( 责任编辑:刘小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