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石化报 时间:2025-08-07 08:08
王 寒
立秋了。这“立”字用得极好,像是秋天忽然站到了人面前,让人猝不及防地要打个照面。
天气还是热的,只是这热里已掺了些别样的东西,像是煮透的茶里滴进了一滴凉水,虽不能立时改变整杯的温度,但那凉意却是实实在在的。
晨起,窗外的天色显出些不同。夏天的亮是刺目的、白花花的,而这时的亮带着点灰蓝,像是被水洗过又没完全晒干的布。风也变了脾气,不再是那种黏腻的热风,偶尔送来一丝半缕的凉意,若有若无,偏又在人身上最热的地方轻轻一挠。树叶还是绿的,但绿得没那么理直气壮了,叶尖上偶尔现出一点黄,像是被谁用笔轻轻点了一下。
菜市场上的气味也变了。夏日里水灵灵的瓜果渐渐少了,毛豆、花生和嫩玉米被堆在粗布上。卖豆腐的老王头把豆腐板子摆出来,板子上的水汽遇着晨风,结成了细密的水珠。豆腐的气味清清淡淡,却固执地钻进人的鼻子。
正午的太阳还是毒的,但已不像大暑时那样蛮不讲理。阳光照在石板路上,暖烘烘的。街边的老槐树下,总有一两片黄叶早早地落下来,躺在青石板上,边缘微微卷曲。蚂蚁们排着队从叶子上爬过,偶尔一阵风吹来,那叶子便轻轻翻了个身。
巷子口卖冰棍的老李准备收摊了。木箱里的冰棍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抢手,有时半天也卖不出去一根。老李坐在小板凳上摇着蒲扇,冰棍箱上盖着的棉被已经发黄,边角处露出了里面的棉花。
傍晚的天空常常出现奇妙的颜色。淡淡的藕荷色,或是浅浅的橘红,云彩也变得疏朗起来。晚饭后,老人们搬出藤椅坐在院子里。他们不再拼命摇扇子,只是把扇子搁在膝盖上。谈话的内容也从抱怨天气转到了庄稼的长势上,谁家的梨树今年结得多,谁家的枣子甜。墙脚下的蟋蟀开始试音,先是怯生生的一两声,继而便大胆地唱起来。
夜渐深时,露水悄悄地下来了。把手伸出窗外,不一会儿就能感到一层湿意。竹席不再黏皮肤,薄被也重新派上了用场。
立秋后的雨也不同了。夏天的雨来得急去得快,秋天的雨下得缠绵,有时能淅淅沥沥地持续一整天。雨丝细密,打在瓦片上声音很轻,院子里的青砖被雨水浸透,颜色变得深沉,缝隙里的小草也显得格外精神。
街角的茶摊开始卖起了菊花茶。那菊花是去年的陈货,但在热水里一泡,依然能舒展开来。喝茶的老人说,菊花茶要等霜降后的新菊才好,现在的不过是应个景。
立秋就是这样,它不声不响地来,带着些微的变化。那些细微的凉意、早黄的叶片、南飞的雁群,都是它留下的记号。敏感的人早已察觉,迟钝的人却还要再等些日子才能明白——秋天,真的来了。
(作者来自河南石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