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军

前几天和朋友一起到河南太行大峡谷避暑，希望在山里邂逅一场酣畅淋漓的雨，却一直未能如愿。

山上小住几日，日日与酷暑相伴，待傍晚暑气渐消，我们沿山谷散步，但见谷底碎石裸露，河床干涸，丝毫不见想象中的溪水潺潺。山谷上游有一道水坝，坝上有一座石孔桥，水从桥孔流入下游。近乎十米的落差，让本该壮观的瀑布变成了细窄的“破布”。当地人告知，今年夏天特别热，山里好久都没下雨了。

想到山中观雨大概会化作一场泡影，心里不免遗憾，谁知就在我们准备下山的前一天，风云突变，雨来了！当时我和朋友正在山中闲步，就见山顶黑压压地罩上了一片乌云，紧接着山风尾随而至。风卷乌云，先是洒下一阵细雨，继而大颗的雨点便掉落下来。

眼见离住处还有一段山路，我们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山里一户人家屋檐下避雨。檐下有个石墩，索性坐下，面向大山，静观山雨。

与平原不同，同样的雨势，山雨格外磅礴。雨点敲在树上，落入林中，流入山谷，发出一阵紧似一阵的“沙啦”声，再加上风的助力，风动山林，颇有气势，似有千军万马浩荡而来。

太行大峡谷南北走向，谷深林密。站在山上往下望，蛇形山路在林中若隐若现。从谷的这边望向谷的那边，山峰壁立千仞，山腰林木茂密。山坡平坦处，种着玉米、谷子等庄稼；崖边不时可见核桃、苹果、柿子、山楂等果树；山脚下星罗棋布着豆角、黄瓜、西红柿等蔬菜。所有这些都被大雨冲刷一新，青翠欲滴。

大雨由点成线，织成雨帘，网成雨雾，将视线扰得一片模糊。忽一阵，雨声由急变缓，雨雾渐散，树叶上雨珠晶莹可见。看来雨要停了！我们起身，正欲抬腿走人，不料没走几步，又一片乌云驾到，雨点再次落下。就这样下下停停，直到黄昏时分，云层见白，雨才彻底停住。

此时云浮山顶，横卧山腰的云雾，浓浓淡淡、缥缥缈缈，恍若仙境。有风袭来，清凉舒爽。山里雨后的傍晚，果然有秋的味道。此刻大山安静极了，山林齐刷刷默立着，喜欢聒噪的蝉也噤了声，雨后蝉的发音鼓膜受潮，无法产生共振，鸣蝉成了哑蝉。鸟儿们被雨打蒙了，躲在树叶下，不动也不叫。雨后气压低湿度大，鸟儿们因此失了语。

山村也是静的。山村依山而建，推门即风景，山路虽迂回多弯，却宽阔整洁。但究竟山高地偏，山村人影寥寥，年轻人和孩子都进城了，留下的几乎都是老人。所谓“此之甘饴，彼之砒霜”，看来你的世外桃源却是他的逃离之地。

晚饭后继续沿山谷散步，空气中泛着潮湿的味道，草丛中偶尔传来几声秋虫呢喃，天光一点点暗下来，大山也一点点融入暮色。忽然，朋友抬手一指：“看！”只见对面崖壁上，现出了点点灯光，想必那也是山中人家。我们举起手机，捕捉远山迷离的灯光，静看天上流云的翻转，心想：此时此刻，或许这就是一种“出世”吧。（作者来自中原油田）